暮雪（二十八）
二十八 醉酒
傅恒离京前一天，璎珞在府中听额娘讲一些傅恒院里的规矩。毕竟是要暂别，魏璎珞也没有再折腾傅恒，只好乖乖听额娘训话。
“今天就这些了，明儿恒儿就要离京，今晚就在我这里用膳，”富察夫人向玛瑙下了令，“玛瑙，你去厨房里说声，多做些恒儿爱吃的。”
玛瑙是富察夫人指给璎珞的，因为璎珞是长春宫出嫁的，没有陪嫁丫鬟。
“是，夫人。”玛瑙得了命令，便退了出去，璎珞的眼光跟着玛瑙一路走出正厅。
“虽然恒儿不喜欢苛责下人，但是你作为人妇，可不能再这上面作懒。”富察夫人的仪态与皇后简直一个模子出来的，只是那淡淡的威压让人有些压抑。
璎珞恍若未闻，只是垂首应了声“是”。
“夫人。”玛瑙去而复返，有些为难得看向富察夫人和璎珞。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回夫人，刚刚少爷派人传了话，说户部的同僚要在和顺街为少爷饯别，就不回来用膳，请少夫人不用等她。”开始是看着富察夫人，后来却是看向了璎珞。
“这样吗，那额娘，我们就不等他了，让厨房做点额娘爱吃的就好了，璎珞刚刚还没听够，我们一边吃，一边聊。”璎珞顺手挽住富察夫人的手。
听到傅恒不回来，夫人还有些不喜，但被璎珞这么一挽了手臂，也没有发作出来:“行，额娘再跟你讲讲，不过还是先用了膳，再讲罢。”
“好，听额娘的。”
自容音进宫，富察夫人就好久未有和谁聊天那么久了，也没再怎么讲规矩，倒是说了不少傅恒小时候的事，一直说到很晚才放了璎珞回自己院里。
傅恒仍是没有回来吗？
陪长辈谈话是极需耐心的，璎珞也好久没有这样聊天了，倒是想起傅恒这闷罐子了。
“少夫人，少夫人。”璎珞正准备回房，却听到了有人唤她。
“谁？谁在那里。”院门边站着一个人，有些焦急地喊着璎珞。
“少夫人，那是少爷的侍读，阿华，今天也是他回来传话的。”身边的玛瑙倒是认了出来，向璎珞解释了。
“阿华，你在那么干嘛？”璎珞走近了去，才发现不只阿华一人，还有两个小厮，架着一个……不省人事的傅恒，“嗯？？傅恒？傅恒怎么了？”璎珞急着靠近傅恒。
“回少夫人，今天……今天少爷见了好些腹部……户部的人，所以一高兴就喝多了，不能……不能让夫人见到，只好避开了夫人，直接回了院里。”阿华眼神闪烁，断断续续地说了一通。
喝醉了？
璎珞狐疑地看着傅恒，还有阿华，直看到阿华在昏暗的光线中都能看到变红的脸才挥手让他们把傅恒送回房里。
玛瑙，青莲面面相觑，看着躺在床上的少爷，不知怎么办。富察夫人治家严明，几位少爷都断不可能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所以她们也不知道怎么对付醉酒的人。
璎珞幽幽一叹:“玛瑙，去院里的厨房，让他们煮些醒酒汤，青莲，你去打些干净的水来。”二人应声出去，独留璎珞一人看顾着醉酒的傅恒。
璎珞见识过傅恒很多很多的样子，但这样醉了酒躺在那里的还真的见过，不禁有些好奇，慢慢地靠近了些。
“傅恒，傅恒。”过去在族里时，她也见过喝得酩酊大醉的族人，只是他们大多酒品不好，醉了就在那到处嚷嚷，搞得旁人很是不耐。像傅恒这样，醉了就乖乖躺着的，嗯，的确少见。
听见有人唤他，傅恒似乎察觉了，用鼻息回了一下，然后就又没了声响。
青莲和玛瑙去而未返，此时时辰也不算早，富察府里也安静了下来，傅恒这么一静，四周就这么都静悄悄的了，璎珞不禁皱了眉头。
脑筋转了转，也没想出个什么办法，喃喃道:“只能这样了。”
于是上前解了傅恒的盘扣，将他外边的衣服给解开了。璎珞还想扯下来，可是傅恒对于自己来说实在太重了，只能再唤了傅恒两声:“傅恒，你转一下好不好，就一下，好让我帮你更衣。”顺带退推了傅恒两下。
傅恒居然真的听了去，转了身，只是耳廓处莫名地又更红了。
“少爷真乖，璎珞这就帮你把里衣脱了。”脱去了一件，璎珞又打算脱里衣。
看着盘扣一个个地被解了，璎珞正准备按葫芦画瓢，把里衣也脱了，却不料小手被牢牢捉住了。
傅恒睁了眼，正看着璎珞，表情，略有些微妙。
“少爷，您醒啦？”璎珞似乎惊讶，笑得格外甜美，语气也是十足的“惊讶”。
不知道是被脱了衣服着了凉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傅恒忽感一片凉意，颤了颤，吞咽了口水。
“少爷，你醒了？还是少夫人有办法。”玛瑙和青莲双双回来，玛瑙瞧着傅恒坐了起来，惊讶出声。
青莲也是惊讶，只是没有出声，还有些……脸红。
璎珞刚好坐在了傅恒怀里，手被傅恒捉着，而傅恒衣衫半解，虚抱着璎珞。
“嗯，我在宫里伺候久了，自然有点办法，少爷明天要起早，我来照顾就行了，你们把东西放下，去休息就行了。”璎珞感受着傅恒的体温，也知道他现在估计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好，那婢子先去休息了，您和少爷也早点休息。”放下醒酒汤和温水，青莲和玛瑙就退下了。
璎珞从傅恒怀里出来，端了醒酒汤，问:“这醒酒汤，少爷还喝不喝呢？”
若是青莲她们还在，便能看见他们少爷俊郎白净的脸已经红成一片，就快能滴出血来了。
“还是喝吧，我是真的喝了酒的。”只是还没有醉到躺下。
………………
喝了醒酒汤，傅恒的眼睛便一直不落地跟着给自己擦拭身子的璎珞身上。
“璎珞，对不起，我不该在这个时候麻烦你的。”看见璎珞拿了新里衣过来，傅恒自己接了过来，给自己换上。
璎珞把帕子放回盆子，里面的水已经凉了。
“哪敢啊，新妇看着丈夫独自去山西赴任，还兴高采烈的，换了别人家的，估计早就被休了，”璎珞转了身，嘴角上扬，“但是嘛，这世上敢冷落夫君的也只有我一个，你觉得呢？”
傅恒觉得牙疼:“你只是嘴上不说，我出发的行囊你都是亲自过手的，不知道的，不懂的，你都问了额娘，还有小时候照顾我的嬷嬷，还有青莲，玛瑙，事事尽心，我，我只是……”
“只是因为我这两天也没几眼落在你身上吧。”璎珞一语中的。
“嗯……”傅恒也苦恼，自己怎么越来越小家子气，现在姐姐宫里处境不好，自己去了山西，璎珞才有正当理由进宫照顾姐姐，可是自己怎么就听了海兰察这个馊主意，添了麻烦不成，还……还给璎珞戳破了。
………………
“你是怎么看穿我装醉的？”二人又各自去沐浴更衣后，傅恒一边给璎珞按摩肩膀一边问询着今晚的闹剧，傅恒虽知道和自家媳妇耍小花招很容易被看穿，可也还是有些不忿。
“你猜猜看。”
“是我转身的时候？”
“不是。”
“是阿华放我下来之后？”
“不是。”
“是你见到阿华把我带回家之后？”
“不是。”璎珞转了身，笑眯眯地捧住傅恒的脸:“从你让人传话回来，我就觉得奇怪了。”
“！”
“少爷可是个孝顺孩子，明天就要又去山西，怎么会应了同僚的邀约而把额娘落在家里呢？更何况少爷也不喜拉帮结派，怎么会随便应了不知名同僚的邀约，今天少爷应该是去和以前侍卫所的同伴喝酒了，嗯，应该里面是少不了海兰察的，其他人对你怎么都是有些拘谨的，也就海兰察敢向你出这个馊主意。”璎珞句句道来，傅恒听得一愣一愣的。
“额，是我不该，学了这么个馊主意。”海兰察就这么被璎珞挖出来了，傅恒也没办法，只得转移火力，免得璎珞把海兰察给记恨上了。
“然后嘛，就是你那个侍读，阿华，真的是性子随了你，连谎都不会撒，明明是向我求救的，可是眼睛怎么都没有落在我身上，还闪闪躲躲的，一看就是有问题。”
得，自己费劲脑汁执行的计划，被璎珞随便那么一想，那么一看，就完全没了。
“难怪额娘当时说，我娶了这么个厉害媳妇，日子怕是不好过。”当初傅恒向富察夫人求助时，富察夫人便说了一句璎珞怕是跟容易让傅恒吃瘪，如今看来，真真没错。
“嘻嘻，那少爷可以趁这次去山西的时候偷腥，时间久了，璎珞说不定就看不出来呢。”
“说什么呢，我是去工作的，哪会偷什么腥。”
“真的吗？听说山西女子与京城女子差别不小，说不定少爷就看上了呢。”
“我保证，我保证只安心工作，绝对不想，也不看。”
“嘻嘻，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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